突然?她想起?那个青年男子,问:“徐泽是个什么样?的人?”
“应该是友非敌。”
“我施粥时遇到了?一个人……”
“你可是觉得那人有些不妥?”
“不是。”姜觅垂眸,“就是觉得他很特别?,好像在哪里见?过。”
成亲有些日子了, 两人的相处已有一些默契,然而有一点至始至终没有改变,那就是他们私下说?话时?, 几?乎不会在身边让人侍候。
秦妈妈子规还有小初子都十分有眼色, 一看到他们有话说?,当即齐齐退到外面,不经传唤不会近身。
一阵沉默后?,姜觅伸了一个懒腰。
“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今晚我要早点休息。”
子规一听这?话, 下意识就要过来服侍,却被秦妈妈一把拉住。
“娘,王妃要歇下了,你为何不让我过去侍候?”
“你看。”秦妈妈一个示意。“有王爷呢。”
子规看去, 只见萧隽已经扶着姜觅往内室走,当下喃喃, “我竟是忘了, 王爷不喜欢有人打扰。以前就不愿下人们跟着,如今更是事事亲历亲为了。”
原本是下人的活,王爷也?做了, 倒让他们这?些侍候的人没事可做。
秦妈妈抿嘴一笑,不知?想到什么叹息一声, 叹气过后?又转为欣慰之?色。“夫人还在?时?,心里最是盼着王妃能平安长?大。若是男儿当顶天立地, 若是姑娘便?嫁个好人家。如果夫人泉下有知?, 知?道王妃得王爷这?般看重, 想来也?能瞑目了。可惜……”
“娘,可惜什么?”子规问。
秦妈妈摇了摇头, 又叹了一口气。
还能可惜什么,自然是世子爷。也?不知?道世子爷是不是还活着,如果世子爷还活着的话,如今不知?长?成什么模样。
一阵风过,吹散了她的叹息。
进到内室的姜觅毫无形象地倒在?床上?,先是舒服地哼哼了几?声,然后?再翻了几?个滚。刚才她不是随口一说?,她这?几?天确实很累。
她身体很乏,打着哈欠闭起眼睛。但心却还留着些清醒,桩桩件件的事情萦绕着一时?并无睡意。
男人冷冽的气息靠近,她依旧闭着眼。
两人同床共枕这?些日子以来,可谓是做到了进水不犯不河水,把合作盟友的关系划分得极为清楚。她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觉得还算不错。
她的睡颜映在?男人漆黑的眼眸中,似恣意盛开的白茶,娇妍美艳又随意自在?。如此的信任与不设防,却让别人经受着在?君子与狂徒之?间来回拉扯的煎熬。
男人的气息渐近,带着说?不出来的危险。那灼人的目光将她笼罩,让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燥热,暗道这?男人不会是想亲自己吧?
气氛是到了,但时?机不对啊。
“萧隽。”她翻了一个身,眼睛还是没有睁开。“如果我们都父母双全,自小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萧隽、小铃铛、还有德章公主,如果他们不曾有过缺失的父母之?爱,如今的他们一定和现在?大不相同。
他们会有人可依,有人爱护,便?是被人算计针对,也?有人为他们挡下没有胆战心惊的伪装,没有无人可依的惶然,也?没有孑然一身的孤苦,也?没有独自挣扎的辛酸。
“不知?道。”萧隽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合衣躺在?她身侧。
她刚刚松懈的神?经立马紧绷,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心道自己起了这?么煞风景的话题,这?男人即使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也?该散了。
思?及此,她的身体又放松下来。
萧隽何等敏锐,哪里察觉不到她的情绪变化。
他望着她的侧颜,眼中的深渊深不见底。
……
城内的粮食已经发放完毕,城外的施粥一日不断。王府的粥棚成为所有流民的中心所在?,每日都有新的流民加入。
流民们对姜觅的称赞与日俱增,到哪都能听到世人对她的溢美之?词,她所到之?处,活菩萨的喊声不绝于耳。
随着舆论风向的变化,城外又多了一家粥棚。粥绷就搭在?王府粥棚的对面,棚顶上?面插着一面粥旗,上?面写着一个姜字。
京中能叫出名的姜姓人家,不就是武昌侯府。姜家粥棚的主事人是余氏和姜晴雪,姜晴雪学着姜觅的样子,亲自给流民们分发粥食。
“王妃,奴婢刚才派人去看了。姜家那粥稀得都能照进人影,用的米也?是陈米,分明就是来做样子的。”子规不忿道。
姜觅把勺子递给旁人,擦了手往姜家粥棚去。姜晴雪看到她过来,也?让人接了自己的手,朝姜觅走过来。
“姜晴雪,你是想好名声想疯了吧。你用陈米也?就算了,怎么还用发霉的米。隔得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子霉味,你可真够缺德的。”
“这?些流民,有的吃就不错了,难道还要挑三拣四?”姜晴雪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在?她看来自家用的米虽然有些霉味,但绝对吃不死?人。
“好一个吃不死?人,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家的粥棚给砸了?”
姜晴雪吓了一大跳,她知?道姜觅说?得出来,就一定做得出来。这?个大姐从?来行事张狂,压根不会顾及别人的脸面。
“姜觅,我真想不到你如今是越发的变本加厉了。你当真以为陛下不敢动你?你当真以为有人能护住你?以前在?侯府尚且还有你容身之?处,离了侯府后?其实你什么都不是,可悲的是你竟然一无所知?!”
“离了侯府后?我什么都不是?”姜觅似笑非笑,眼神?睥睨。“姜晴雪,你真是自以为是!我告诉你,离开侯府之?后?我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侯府不过是我人生路上?遇到的一个小泥潭,而?你们这?些人也?只是些碍眼的臭虫跳蚤而?已。如今我是轻舟已过万重山,若不是你跑到我面前来上?窜下跳,我都差点把你们忘了。”
姜觅说?的是实话,她真的快把这?些人给忘了。因为对于她而?言,余氏母女已是过去式,不值得她放在?心上?。只是这?些人不甘寂寞,居然又舞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