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庸俗的方法,也是见效的方法。
眼前的柳元贞同意了。
于养病的这个时间,我经常会注意时间的流逝。
之前叶正仪策划着要把我送出城邦,他说是九月份左右,可我并不想离开城邦。
贴身文书丢失,自己需要重新开始收集。
并且,我不知道是谁在里面运作。
文书为何丢失,是谁拿走了文书,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到底会造成怎样的结局?
我不会指望信奉邪教的父亲,会对自己这个“反贼”,“内贼”,有任何仁慈之心。他是什么人自己太懂——把司士这个职业当做行商的工具,擅长玩弄权术,父亲怎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他想保持家族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必然要清算自己。
与此同时,我收到真夜的来信。
真夜的字写得不怎么样,歪歪扭扭的,很像我十岁时的字迹,透着小孩子的稚气感,把字用心框住,结果会溢出一点点。
通篇浏览下来,原来是他为我打探到了一则消息。
真夜表示,幺爹跟我爹发生了矛盾,具体原因不知,他们像在冷战,搞得家里其他人十分困惑。
我忍不住笑出声。
“你怎么笑得……”柳元贞骤然回首,诧异地扫视着我,“你怎么了?没问题吧?”
“没有。”
幺爹和我爹不可能发生一刀两断的情况,感觉又在做戏,不知道做戏给谁看,估计是要试探家里众人的态度,再重新搭造阁楼吧。
毕竟最近发生许多事情,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家里,他们不得不试探。
真夜还说,他们两人发生矛盾的时候,我的舅舅想借当年的事情发作他们,这又把我逗乐了。
一丘之貉而已,舅舅也不是什么好人,想拿内库里的金银财宝,又想在家里有话语权,说什么为了城内的人们,骗骗自己得了。
我绝不可能这个时候找到舅舅,跟他一起办事。
即使他有扳倒我爹和幺爹的想法,但人心是浮动变幻的,他到时候膝盖一软,扑通跪下了,直接把我卖得一干二净,那就大事不妙。
我有认真考虑过,这可能是舅舅、父亲、幺爹叁人联合演的狗血戏剧。他们本来就在一个家里,抄家灭族都跑不掉的,怎可能内讧成这样。
我还在思索,他们叁个男的要演什么戏,旁边的柳元贞就提着饭过来,喊我吃饭。
柳元贞说他在饭店工作过,认为饭店做饭不干净。
所以他从来不在外面买吃的,是在家做好饭带过来。
这话把我气得半死,难道之前的饭店不卫生,那我还吃了那么多次,真是倒了血霉。
怀着这种幽怨的想法,当我打开温热的盖子,看见他做的菜,一点话都不想说了。
全是清淡的菜色,没有味道,像是纯水煮的。
我不断说服自己,生病吃点清淡的算了。
旁边柳元贞突然问道:“你不是当地人?我要跟着你离开?”
“是的,如果你不愿意,在这里还有事情处理,你可以拒绝我,钱会结给你的。”
“我需要一些时间。”柳元贞瞥了我一眼,继而在旁边整理屋子。
他做事非常勤快,每天过来都会整理屋子。
我感觉柳元贞肯定吃过很多苦。
他的手上有很多做力气活磨出的茧,看他的穿着和打扮,平日里也很节俭。
就像他今日穿得灰扑扑的,黑白灰叁色换着穿,不符合季节的服饰,还有点小了,困在他的骨骼上,行走的时候有些变扭。
柳元贞也发现了吧,我喜欢盯着他的脸看。
这是和叶正仪截然相反的男子,完全不同的微妙体验,即使他们长相十分相似,两人的出身、人生经历、气度、拥有的钱与权,都天差地别。
叶正仪颇擅丹青,对美质有绝对的天赋。他喜欢收集奢靡的饰品,外表没有任何攻击性,往日我不惹他生气,他也算温柔体贴吧。
由于叶正仪年少时出城学习过,接触到的事物比较新潮,许多观点不能得到父亲他们的认同,会被父亲指责读书读坏了脑子。
每每想到叶正仪,都难以释怀。
事到如今,要说爱情总是恐惧,无法分清多年的情愫,我与他相依相伴的一生。
血缘伊始,近亲结婚是苍天设下的诅咒,这个家的后代再也回不到曾经的璀璨。
包括我自己,直系第四代堂姐弟的孩子。
尽管如此,我总想找到过往的感觉,忘不掉记忆里叶正仪的影子。
对他不止是爱情,更是亲情、恩情。同根同源的鲜血在身内涌动,相似的成长环境,我很多时候能洞悉到叶正仪深处的想法,就像心灵感应。
而现在,柳元贞并不能给我这种感觉,他只是面容相似,不神似,也没有叶正仪的言行举止。
分明是错误的感情。
我叹息着,却不能从叶正仪给的照顾里脱身。
几日之后,我的身体恢复许多,柳元贞帮我收拾了东西,继而跟着我去了一家酒楼。
酒楼有点冷冷清清的,分上中下叁层,设有厢房。
多年前我曾来过这里,周围还有其他做买卖的商铺,可今日一瞧,竟换了光景。
柳元贞做人做事,从来不会多问,比如我把他带到酒楼里,他就站在旁边,好像融入了我背后的影子。
这点我非常喜欢,自己没有精力向下属说明行踪。
在绝大部分时间里,我并不愿意说话,于人群中显得十分奇怪。
从叁岁的时候,自己就有这种情况,在学堂里,我能全天只讲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