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继续这样……”
对呓语的浅薄理解, 在他说出口时就完全消失了。瑟芮法安重新思索了一下他刚才说了什么, 慢慢地,嘴角竟微微上翘起。
“不能继续这样,”他少见地露出一丝笑意反问,“那您想要怎样?”
如果现在漂浮于画板后的存在还保留有勒壹的意识,大概会为这个笑容感到头晕目眩。而八芒星似乎也没有对这个笑容无动于衷,那些叫人心烦意燥的呓语突然停下了,客厅里一下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安静里,画板的夹子凭空打开,连草稿都没打完的纸张飘下,消失。
八芒星的这小动作叫瑟芮法安茫然。
他看不出收起草稿有何意义……或许八芒星觉得草稿上的另一个他更好?
越是这么猜测,瑟芮法安那罕见的,如春风拂面的笑容就越发明显。他打破这莫名的安静,用敬语发出了又一次绝不恭敬的质问。
“请问,您想怎么做呢?”
八芒星没有回答。
祂竟然后退了。
退向门厅,退向那道紧闭的大门。
祂要离开神国,不知要前去何方。
今天一直在屋内活动的勒壹,是没有发现大门锁住的。不仅是大门,储物间通往车库的侧门,厨房通往花园的拉门,乃至勒壹自己卧室里,同样通往花园的小门,都内外一起反锁,即便是拿着钥匙的勒壹都没法打开。
更何况他不拿钥匙好多天了,自瑟芮法安出现,勒壹就再没通过正常方式出过门。
传送真是一项改变世界的技术,勒壹早就忘记自己的家门钥匙放在哪了,应该在门厅鞋柜上吧?
钥匙当然在瑟芮法安手里。
红发天使借此获得了神国进出乃至开关的一部分权限。
但再如何他的权限也不可能高过作为神国主人的八芒星,大门门锁转动着自动弹出,不需要人推动,它已向外打开了一条间隙。
然后被一只暗红盔甲覆盖的手抓住,重新关上。
锁门争取到的时间便在这里用掉了,而瑟芮法安站在了八芒星面前。
以战斗的姿态。
鲜血从他的长发,从他狰狞盔甲的缝隙,从他染红的羽翼下淌落,转眼地面上点滴血泊就积到了膝盖的深度,并随血红羽翼的扇动,掀起了汪洋上才会出现的巨浪。
瑟芮法安脸上依然笑着,但现在他的笑容已经不会被误认为高兴。
狰狞面铠最终将一切表情遮掩。愤怒,红色巨浪携着愤怒,向措手不及的八芒星扑去。
被扑倒的井星凯摔了出去。
港口区陷入了彻底的混乱,谁能想到竟有海盗敢挟持五星国船只偷偷入港,又在被海关检查出不对后发疯一般直冲长江入海口。
这建国后就没发生过的事实在叫一群小年轻疲于奔命,加班多日的井星凯刚救出倒数第二个人质,正要将心神集中在眼镜图影里最后一个人质身上,一枚由狙击槍射出的子母□□,已然洞穿警戒中广冬撑起的盾牌,用近千米每秒的时速接近井星凯的后脑勺。
幸好伊喆茹反应及时,也幸好数个月锻炼下伊喆茹增强的体质足够她扑倒井星凯这个带上装备百八十斤的大男人。他们在地上做战术翻滚,又一发子弹将他们身边不远的水泥地打得稀碎,本能计算出子弹方向的井星凯按住眼镜向那边望去,但是,这回他看到了一时间难以计数的人群。
眼镜显示的图影上,上百的生命标记重叠,港口的混乱导致许多船只停在了远处,井星凯看到的就是那些船上的船员。
而隔在他和那些船员间的,不只有长达数公里的距离,还有掩护七队进行救援活动的许多集装箱。子弹想要越过这么多障碍直线射来,在几个月前还是不可能的事。
“觉醒者狙击手!”井星凯大声提醒队友。
盾牌被一发击破的广冬闷不做声冲过来,对着子弹方向重新召唤盾牌。
不只是盾牌,他还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井星凯,哪怕在子弹面前,人体比纸还薄弱。
喘气都没时间的井星凯,借此机会转移走了挟持船只里最后一个人质。
数小时后。
灰头土脸的七队在苏虹市某个基地中汇合了。
事件里分配了其他任务,刚才作战里和另外三人不在一起的明澄漫急匆匆走进房间,进门后视线不离井星凯的头,张口就问:“我听说你刚才被人狙击了?”
伊喆茹:“别问。”
广冬:“到明姐你进来为止,已经有十几个人用各种方法联络过来问过这件事了,如果不是这些人都是领导,队长说不定要开呛。”
“呛什么,”没看到井星凯身上有什么伤的明澄漫松了口气,坐下,调侃道,“这是大家关心你。”
井星凯有气无力挥挥手。
“虽然是关心我,”他气息奄奄道,“但语气像是我已经死了。”
这句自嘲没让他三个队友笑出来。
距离费拉德城核爆恐袭已过去一周,七天的时间,五常国家推出的官方领头觉醒者,除了自我牺牲的安德烈·皮特曼外,又死了两个。
现在五星国和高卢国硕果仅存。
伊喆茹焦虑地打开内网,看有没有什么新情报。